作者 彭 俐
是的,北京古都明清时代的计时器——“漏器”,年深日久已经变成“陋器”,在进入21世纪时它显得过于陈旧,周朝就有记载的漏壶、现存最完整的元代铜壶滴漏,怎么可以继续使用呢,它的确应该而且已经进入博物馆了。因此,油画家田迎人敏锐地捕捉到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老北京符号——钟鼓楼,并在鼓楼不打鼓、钟楼不敲钟的历史演变上做文章,从而使老北京胡同四合院生活显现出宏大而又深厚的历史文化背景。画面上方中的钟楼,其色泽相对白皙、明亮,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,通过明暗对比的方法,与它下面的胡同民居形成强烈反差。这样技术处理的原因是,当元、明、清三代的报时中心已经不再报时,它的存在也就形同虚设,尽管高耸云端,但它那曾经铿锵、悠扬的钟鸣已杳无踪影,仿佛虚幻之梦,如同呓语无声。当我们再端详胡同人家的院落时,一种深邃而又凝重之感扑面而来,房舍在空间上的相互挤压,让人感到有一些压抑,但是,那门窗近似脸对脸地凝神对望,则使人产生一种亲密无间的暖意,老房子带给我们的复杂情感五味杂陈,就像老字号五芳斋的味道一样,“芳馨”有余,而回味有加。正像钟鼓楼板起面孔、正襟危坐、寂然无声一样,胡同里平民百姓居住的大杂院却是一片喧闹,尤其在大人们聚在一起闲聊,或是孩子们追打嬉耍的时候……的确,只有细心观赏才能体味画家的细微关照,那是只有大艺术家才会呈现的作品的神经末梢,例如天空中淡淡的几笔隐约才见的纤细树枝,还有院子门楣上那些并排码放的电表……最是那一辆自行车斜靠残壁的潇洒姿态,想见骑行人,也定是谁家能迷倒一片大姑娘的帅小伙儿,曾在地安门前、筒子河边或长安街上大撒把……
田迎人的每一幅黑白油画里总有故事发生,就像一部黑白故事影片总让我们痴迷而又感动。一个画家要想使他的画面生动感人,他必须有相应的生活阅历才对,对不?对,也不对!田画家从来没有在胡同四合院里住过一天,却能把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人的感受画出来。如果说阅历,她只是作为观光者经常在胡同里行走,留心观察这些老旧房子而已。由此,我们发现一个艺术创作的隐秘规律,只要画家自己的感情丰富,她笔下的一切就都是感情的载体,无论是一条胡同、一个院落、一个道门或一扇窗,甚至是一块砖或一片瓦……都会像蛋白质生命一样鲜活的存在,不仅有自己脉搏的律动,还有呼吸的节奏,血肉丰满的心跳,泪水和欢笑……